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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爱娥:中国最美乡村医生
发布时间:2013-02-17 00:02:00 访问量:

谢爱娥:中国最美乡村医生

2013-02-17

接到电话,谢爱娥马上起身,进屋套上那件胭脂色的羽绒服,提起药箱,穿上雨衣,熟练地跳上小船,撑起竹竿,微笑着和我们告别:“你们先进屋,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  正是腊月初九的夜,上弦月清冷。此时,刺骨的风,正在三百多平方公里的洪湖上,肆无忌惮的吹着。屋内的老黄历上,用刺眼的红色写着两个大字——“大寒”。
  “大寒大寒,冻成一团啊”,村党支部书记刘俊青抽着烟,望着谢爱娥渐渐模糊的身影,喃喃地说。
  “谁打的电话啊?这么晚了。”我问他。
  “还不是那个老董,也是没办法啊,老毛病经常发作。”刘书记说的那个老董,两年前做过肺叶切除手术之后,留下了一些后遗症,身体孱弱,经常需要谢爱娥上门为其诊治。
  “我们船头嘴村的渔民,真的从内心都非常感激谢医生。”刘俊青转身进屋,边关门边对我说。
  我没有说话,只是听着窗外的寒风。在央视“寻找最美乡村医生”的颁奖礼上,为谢爱娥精心制作的专题片中,介绍说她走过的水路,足够绕地球两圈。今夜,对于谢爱娥而言,或许只是她万里水路中,一次极为寻常的出诊。但对我来说,一些困惑和不解,似乎已经被一记重拳击中,一阵眩晕过后,是感动、理解,然后顿悟。
  1992年,因一名难产孕妇在送往医院的船上去世,船头嘴村的老百姓,终于下定决心,不管多难,炸锅卖铁,也要建一个属于自己的村级医务室。
  船头嘴村位于洪湖大湖西北边,距离最近的镇级卫生院也有二十多公里,居住着150多户以船为家的渔民,他们所住的船屋,如同一个个孤岛,零星的分布在20多平方公里的水域上。
  渔民最害怕的事情,莫过于生病。即使离岸最近的渔民,也要驾船近三个小时,才能赶往岸上的医院。而很多急症,此时往往已经错失抢救的最佳时机。
  建医务室容易,无非是找条船,弄点药。但是,谁愿意到这个地方来当医生呢? 当时的村支部书记,在商量了全村人之后,大胆决定,以高于其它村的工资待遇,向全洪湖招聘两名医务室医生。
  冥冥之中,自有天意。当时,洪湖市戴家场镇的新婚夫妇何太瑜、谢爱娥两人,因为各自在不同的卫生所上班,正苦于分隔两地,不能长相厮守,22岁的他们听到这个消息,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,带着一份欣喜,来到了船头嘴村。
  谢爱娥还清楚的记得第一次来到船头嘴村的情景:“正是八月份,师傅开船带我们过来,一路沿着荷花丛,香得很呢。我们高兴地不得了,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。”
  但最初的新鲜和激情过后,船上生活真实的一面,也开始慢慢展露。 来了没几天,一场狂风暴雨,就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。“那船,就像一片树叶,在湖面上甩来甩去。我们睡在床上,都怕得要死。晕船,肠子都快吐出来了。”第一场狂风暴雨,让谢爱娥记忆犹新。连游泳都不会的两人,在无情的现实面前,所有的浪漫和想象,被击打的粉身碎骨。
  这些还不是最苦的,最苦的是心头的孤独。到了夜晚,大湖里静得可怕,伸手不见五指,能感觉到的只有风声、水声和不时的蛙声。那时候没有风力发电机,两人只能点一盏煤油灯,孤灯相伴,无边无际的寂寞袭来,年迈的父母、幼小的儿女……就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转,泪水落下一行,又落下一行。
  到了冬天,除了无尽的孤独,更难熬的是寒冷。掀开医务室的木质甲板,船舱里不到十平米的逼仄空间,就是他们的“家”。一张双人床是唯一的家具。隔着水泥船底,就是“浪打浪”的洪湖水。夜晚睡在床上,如同睡在水的怀抱,因为舱外的水位更高,船舱被湖水包裹。寒冷如同冰窖,不管盖几层被褥,寒冷都深入骨髓。
  何太瑜说:“冷得整个人,都好像傻了一样,每天就想回岸上去,想回家。”
  他们几度想到放弃。两人在一起商量,等过年之后,就离开这个鬼地方,然后出去打工,至少比湖上好,挣的钱说不定更多。 就在他们心意渐决的时候,渔民们不经意的行动,留下了他们。听说他们要回家过年,渔民们纷纷拿出家里腌制好的干鱼——草鱼、青鱼、鲢鱼、胖头鱼……临行的小船上,堆积如小山的干鱼,仿佛吐露着渔民们的不舍之情。
  谢爱娥被湖上人的善良打动了。回到老家后,她改变了主意,他们一起商量,决定再等一等,等那边有了更合适的人选,他们再走也不迟。
  谁知,这一等,就是20年。
  人生有多少个20年?
  20年,他们接诊病人3万多次,转送产妇100多人,几乎所有20岁以下的村民,都是在谢爱娥的陪伴和呵护下,来到了人世。
  20年,他们出诊3000多次,走过的水路,长达8万公里——相当于6趟二万五千里长征,相当于绕地球赤道两圈。
  20年,为了一个简单而又崇高的使命,他们在这大湖之中,穷尽了青春年华,播撒了爱和芬芳。
  20年,他们的一言一行,留在了方圆20多公里的船头嘴村,散发在300多平方公里的广阔洪湖,镌刻在600多个村民的内心深处。
  “后悔吗?”我问她。
  “不后悔,渔民都拿我当亲人看,这是对我们最大的褒奖。”谢爱娥爱笑,说话直爽,43岁的她,笑起来像个单纯的孩子。
  人世间最美丽的东西,莫过于笑容。
  2008年冰雪灾害,整个大湖一时间变成了冰的世界,怀孕8个月的刘丽得了重感冒,高烧,剧烈咳嗽,她害怕危及腹中的胎儿,着急想和丈夫一起去找谢医生,但出了门,两人搀扶着走了几步,就退却了,她体重大,冰太滑。
  反复的思想斗争后,她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拨通了谢医生的电话。湖里人淳朴,虽然自己病重,也怕麻烦别人,毕竟冰天雪地,湖上寸步难行。
 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,就在刘丽以为医生来不了的时候,她听见了敲门声。丈夫开了门,室外朔风瑟瑟,她的热泪浸湿了眼眶,泪眼模糊中,她看到谢医生熟悉的笑容。
  那一刻,她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。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,谢爱娥冒着生命危险,步行数十里冰路,为她送来了最美丽的笑脸。
  湖上人交朋友是以心换心。谢爱娥用自己的真心,将“村医”这个没有编制的临时工职业赋予了崇高的内涵,用微笑感染了每一个患者脆弱的内心,把一路的芬芳播散到美丽的洪湖。
  64岁的陈德胜记得,2008年他患食道癌,其妻在煎中药时,不慎引起大火,船屋毁于一旦,谢爱娥闻讯后,毫不犹豫将他一家接到了“医务室”,共同生活和医治。
  24岁的刘俊凤记得,2009年妇女节前夜,她难产,谢爱娥头戴探灯,顶着大风,抱着她,心贴心,连夜护送到岸上生产。
  70岁的吴绍好记得,2009年隆冬时节,他晕倒在回家的船上。北风呼啸,天寒地冻,谢爱娥从睡梦中起床,在茫茫的大湖上搜救老人,返程的水路上,谢爱娥不慎被竹竿撩倒,腰背部被船舷撞伤,但她还是强忍着疼痛,微笑着说“没事”,继续守护老人到转危为安,至今她仍留有腰背部劳伤的毛病。
  100多户渔民都记得,2010年洪湖涝灾,她顶着烈日,冒着酷暑,挨家挨户指导渔民饮用水消毒,确保了大灾之后无大疫。
  600多个村民也一定记得,2011年洪湖大旱,为保障渔民饮水卫生,她背着药箱,带着探路棍,穿着笨重的下水服,在如同长征路上的沼泽地里,踩着齐膝盖的淤泥,一步一个脚印,逐家逐户发放消毒药片和防疫药物……
  佛家有云:救人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
  谢爱娥、何太瑜两人,在湖上悬壶济世20年,他们的佛陀之塔,该有多少级?
  医者仁心,谢爱娥和何太瑜,用他们人生最美好的年华,践行了“医生”二字最美的本意。
  当南下的大潮席卷整个荆楚大地的时候,她依然固守着每年2万余元的收入,勉强糊口。亲朋好友都说她憨,说他们傻,她却笑着说:“渔民离不开我,开心就行了。”
  当两个孩子宁可不见父母,也不愿整天面对单调乏味的湖水,他们更喜欢电视、电脑,和外面的精彩世界。面对孩子的不满,谢爱娥不是没有伤心和失落,但她还是笑着跟孩子说:“你们还小,长大就明白了。”
  很多人抱怨老天的不公,抱怨自己付出太多,而得到又太少。谢爱娥却从不抱怨,很多重病的渔民本就贫穷,欠她的医药钱,她从未开口讨要,那些渔民过年过节给她送来最普通的两条干鱼,她便笑着说:“就将这干鱼,抵了医药钱吧。”
  “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你走到今天?”我抱着忐忑的心情问她。
  “我是一个医生啊!”作为采访者,我本来期待着她能说出更动听的答案,但她微笑着,回答的是这样普普通通的一句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这的确是最美的答案!